思念的味道

思念的味道




找到位子坐下来后，我一直看着窗外风景，这里总是那么吵闹。刺热的天气和巴士里的冷气形成正比，豆大般的汗一直在背后“层出不穷”（请原谅我乱用成语，**）。我假装优雅但却慵懒的点算的手里的书，希望健忘的自己没在刚才的补习班上留下任何东西。 累累的我真的很想靠在窗边睡一会儿，因为从茨场街到我家增江至少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巴士里的位子渐渐的满了，我看见一位大约六十多岁的老婆婆手上拿着一包红色的塑料袋缓慢的走向我身旁空置的位子坐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熟悉的味道，但我却怎样都想不起来了。好怀念的味道。

脑里不断的回想，画面像切割一样的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一天。 看着那一年才回一次的老家外，挂上了两个白得刺眼的灯笼。在新加坡定居的叔叔婶婶，堂弟堂妹妹们都已经比我们先到了，原本应该是一年才见一次的。但讽刺的是，这是今年的第二次见面了。 我们的相聚却不是因为喜事，而是因为这是我们家第一次举办的丧礼。这也是我人生当中第一次出席的丧礼。丧礼的主人翁是我“亲爱”的婆婆。

那一年，她才68岁。但是牌上却写成71岁，大堂哥告诉我，当一个人去世的时候，必须加三岁，什么天地人之类的东西。我似懂非懂的点点了头，戴上麻后就和姐姐们开始跪在屋外。我家是很传统的客家人，皆因婆婆是在吉隆坡去世的（肾病），棺材车会负责把尸体送回霹雳。所以我们必须以足规矩，全家的人都必须跪在屋外一直喊着“回家吧！回来吧！”。 如果外人看见了，一定会觉得这场景奇怪得很，因为我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同。(真的很不同！)

六叔和小叔眼里泛着泪光，五叔手中拿着佛珠一直念念有词；大伯喊得稳如泰山，婶婶们和妈妈仿佛就像隔山看火般的有一句没一句的叫着，姑姑们喊得最凄凉；二姑则哭得死去活来，最搞笑的就是四叔了！他比二姑来得激烈！因为他越叫得肝肠寸断，我们这般小辈们则越笑得东歪西倒，连跪了跪不稳了。原本因该很赚人泪水的画面却变得十分搞笑。四叔真的很成功！但我们的笑声却惹来了责骂！我们统统都带着愤怒的眼神转向带头的大堂哥，但他却传回了：“不能怪我，我忍了很久！”无辜的眼神。我有偷偷瞄向爸爸，他的表情有点冰冷。 我想，爸爸心里是不是也会很难过呢？丧礼不应该是这样的！ 婆婆她老人家有跟我说过，她不要回来这里的。她要火葬，她不要看见公公。我知道，她一直以来都很恨他！

画面从丧礼变成了另一个地方，那就是我的旧家了，是一间靠河宽大的木屋（很有乡村风味）。 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可以在我懂事以后，一直和我们一起住的婆婆总爱吵得拆屋！她就是最我家重男轻女的人物了，从来就只有她说没有我们说！当然，我常把她当耳边风，因为她每个句子里，总会有几个客家粗口！真的很幸庆自己出淤泥而不染，而二姐和弟弟就成续了她不少的功力！在家里，她最讨厌的就是我。她常骂我：“搞家精”（客家话）是代表常把家里弄得不开心的人。（还有些怀念^^）.但她却不知道，我根本不是想和她玩针对，我只是不喜欢她在别人面前说妈妈的坏话，不喜欢她当面给脸色我妈看。

我不会让别人欺负我的家人，就算你是婆婆也不能。我也有关心婆婆的时候呀！我会习惯性的每天看你有没有吃药。当你闷想说故事的时候，你都没发现你讨厌的我总会不厌其烦地坐在你的脚下重复的听着你说了几万次相同的故事吗？你的故事我都可以倒背如流了。可笑的事，你都没发现我们对你的用心。你就只觉得我们全世界都欠了你，你就只看见你欺负我妈后，我眼里如野兽般想把你吞噬的眼神。

最不能接受的是，你竟然为了要搬到大伯家住，到处诬赖大姐和我们偷了你的钱。我都还记得，这件事是发生在你去世的前两个月。到最后，你如愿以偿的搬走了。但是听说你在大伯家一点也不开心，好像是被大堂姐欺负了。你的肾病也越来越严重。我一直以来，都是个哭包。你的丧礼有好多人出席，但是当我看着你冰冷的睡在棺木，我却真的一点也哭不出来。真的很想告诉你，我没有因为你的离去而感到伤心。。。因为我不会原谅你所做过的事！

“binnn。。。”， 画面被突然而来的车笛声抽拉回来。原来坐在我隔壁的那位老婆婆已经下车了。刚才那种味道应该是从那位老婆婆身上散发出来的吧! 那-------是我婆婆的味道。。。奇怪的是，眼泪好像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热热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味道。那属于你独特的味道，钩起了我对你的回忆，有好的！有不好的！原以为，我是冷血的。但是这一刻， 我明白到，时间可以清除所有的怨恨。那是你的味道，也是属于我对你--思念的味道。

（很想告诉你，公公他老人家上个礼拜中风了。你讨厌的他躺在懒床上半边身体不能动了，他好像不认得我了。但他却傻不完。因为，他还是和往常一样，见到钱眼睛会发光。大伯把一叠厚厚的五十令吉交到他手上。他笑了，但却因为太厚了拿不稳。一个不小心，大把的钞票散落了满地。我全家人都爱钱，我想都是因为公公吧！我看着他很尽力的挥动双手，却有心无力的望着地上的钞票。我心里觉得讽刺的很，但却依然乖乖的慢慢的把它一张一张的拾起来。把它交到他怀里后我就转身离开了。老家的大厅仍然挂着你的肖像，听说是你去中国的时候找画家画的。画得很像，我看得入神了。很想告诉你，就算在你病重的时候已经不认得我了，但是只要我认得你就好！我原谅你了。。。）